精神健康與工作 > 「減壓之道」
李鵬飛先生
華經顧問有限公司主席
積德電子有限公司主席
在一九七零年,我當過僱員,擔任全港最大的一間美國電子公司的董事總經理,期後因為公職過於繁重,而所以最後離開這個職位,自己創業,成為僱主。當中,我體會到上司和員工之間的關係是很重要的。
我出生於戰亂的年代,目睹八路軍攻打上海的情況,年幼時已感受到戰爭所帶來的壓力。我的母親在我十四歲那年給了我一張車票,叫我自己一個到澳門去,然後安排我轉往香港。初到香港的時候,一句廣東話也不懂,在寄宿學校唸書,被人叫做「外江佬」。不過,我很快便學會了廣東話,之後,到美國升學。為了學好英語,我決定跟西人同學一起住。一年後,英語有很大進步。留學八年後,我返回香港,那時又要重新學習中國語文,尤其是廣東話。這些少年時代的經歷,在日後幫助我懂得如何去應付壓力。
在二十來歲求學的年代,我曾在一間精神病院任醫生助理,我的工作是每天與那些接受治療的病人交談,然後編寫有關的報告給醫生。這項工作令我學到很多做人道理。我會明白到無論遇到何等大的壓力,都必須處之泰然。
我任職安培泛達電子公司的時候,面對的壓力也很大,因為它是六七十年代香港最大規模的電子廠,員工數目很多,而且當時的高級職位都是由美國人擔任的。我不久便被差派到台灣會見蔣經國,洽談投資設廠的事宜。這項任務令年輕的我感受到一定的壓力,但我亦盡量處之泰然。我一向做事都以人為本,明白到人與人之間關係的重要性。當時我公司的員工有三千至四千人,僱主僱員之間的關係非常好。我要求廠房環境要美觀清潔,讓員工為自己所屬的公司感到自豪,上班的時候感到舒服。我請了一班工人每天到公司來打蠟,所以連廠房的走廊也是亮晶晶的。我相信當年的港督麥理浩,一定是看過我的工廠才來找我當議員的。
一九七三至七四年期間發生了石油危機,當時失業率高企,香港人感到十分恐慌。我收到美國總公司主席的指示,由於訂單減少,需要裁員二千人,這約佔公司人手的一半。這項任務為我帶來沈重的壓力,我須要決定解僱某些人。結果,一個星期過去了,我還是按兵不動。總公司的主席表示,如果我不動手,他們就得解僱我了。我想不到辦法,又不能跟任何人商量對策,最後,我便召開一次員工大會,把實際的情況告知員工,並提出兩個解決問題的方案:其一是解僱一半的員工;其二是保留全體員工,但每人的薪金削減一半。不消五分鐘,與會人士一致選擇了第二個方案,共渡時艱。能夠將問題解決,我感到很高興。四個月後,訂單數目再次回升,我知道我們當時作了明智的決定。這次事件使我深深體會到僱主跟員工之間的關係,最重要是彼此要有溝通。劉千石先生曾向我要求,為我公司的員工組織工會,但遭員工拒絕。因為他所提出的「集體談判」不為他們接納,員工們還是選擇和我直接對話,作為解決問題的最佳途徑。我亦主動吩咐同事在工廠裡掛起一些勵志的標語,主題不單鼓勵他們要工作勤奮,還提醒他們要家庭融洽,愛護子女。每當安培泛達刊登招聘廣告,應徵人數必定逾千。我們支付的工資亦比其他公司的略高,為的是要提高員工士氣,從而提升生產力。我認為僱主要做到員工尊重自己,但不可嚴苛,因為一個令下屬害怕的僱主是不會聽到員工的真心話的。只要僱主和員工的關係好,無論遇到什麼問題,都可以轉危為機的。
除了人事管理方面,我亦有兩次幾乎令我精神崩潰的經歷。有一次,我為一位開設工廠的朋友簽了五百萬元的銀行擔保,後來他的工廠面臨倒閉,銀行追討我這個擔保人,若還不到錢便要到法庭告我。幸好最後和銀行協商後,雙方同意把我手上所有美國公司的股票賣掉,以償還一半的債務;另一半則由我分五年償還。結果,那五年便成為我人生中最辛苦的五年。從那次起,我便不再為任何人簽財務擔保了。
另一次印象深刻的經歷是發生在一九八二至八三年期間,當時為了達成香港前途協議,我曾和其他人士策劃鄧蓮如、鐘士元和李國偉等人到北京會晤領導人,結果被鄧小平稱為「辜臣孽子」,這次令我感到莫大的壓力。我心想我一向都感到自己是個中國人,從沒有拿過別國的護照,怎會背上這個稱號呢?這事令我明白到政治是什麼的一回事,它可以摧毀一個人的工作和思想。
我會對大家說,你們無論遇到什麼壓力,如果你們下定決心要把它克服的話,一定會有成功的一天。所以,做人要樂觀一點,不要悲觀,凡事處之泰然。此外,要做個成功的人,必須抓緊自己做人的宗旨,善用在世上的時間,多做點事情。我再給大家一句:我們每天的生活,都離不開人與人之間的關係,因此,把人際關係處理得好的人,一定會活得更開心,生命亦會更有意義。